无土无长安

窥史说唐 二十七

　　唐代长安城以36.74公里的外城墙，87.27平方公里的面积，约一百万人居住而成为当时世界上最大最宏伟的都市。这比古罗马城大6.39倍，比巴格达大2.87倍，比日本奈良藤原京大13.4倍。74公里的外城墙底部宽约4.7米，高约12米以上，全是黄土夯筑而起，只有城门处外包一层青砖。城中之皇城，皇城中的宫城，也都是黄土夯的城墙。

　　长安城里分为一百零八个坊区供人居住。坊的四周也全是黄土墙，坊墙高约2.7米，墙底厚约1.4米到2.7米不等。城内的宫殿寺庙衙署十王府宰相院，从豪宅到民居也全是土院土墙。大明宫的含元殿15米高的台基是层层夯土，宫殿的土墙已达2.5米厚，以承载那大殿的重量。

　　道路呢？城里全是黄土路。天晴时是黄尘粉土，雨雪时泥泞陷脚。

　　这么大的用土量从何处取土？挖城外的护城河取土，城中一些高坡塬台取土，城中开挖进水渠和路边泄水渠取土。可能有时为工程的便捷就地取土，以至于城中出现若干个大坑。而初唐时城外的护城壕达12米宽，长达36公里多，可见取土量之大了。

　　可以想见，长安城的基夲色调是淡土黄色，尤其是秋冬春当路旁的槐树叶落光后。而当时穿衣袍是分等级的，百姓庶民不得衣紫色、红色、明黄色，只能穿淡土黄色俗称稀屎黄的麻布衣。所以望眼城里的风景，土黄色的人流在土黄色的路面上、四面都是土黄色的土墙背祔下移动。

　　离了黄土，唐时的长安人无法生活。住房是黄土墙，灶台是土垒的，用的锅碗盆是土烧的陶瓷器。走路是土路，取水是在土渠土井内，排泄的粪尿要用土遮掩，黄土蛋就是当时的卫生纸。

　　所以连阴雨天房倒墙塌是常事了。为消除连阴雨，长安多寺各种佛家的道家的驱雨法朮能否见效，都是市井百姓热议的话题。政府也会配合，届时开放代表阳气的南门，关闭代表阴气的北城门。不让女人从城门进入，全城市民绕路也不会有怨言。

　　那些长安周边的农户菜户，更是怕涝也怕旱了。老天爷的风雨冷暖和人们的生存生活密切相关。畏天敬天拜天求天的信仰，是自然而生天经地义无法避免的。

　　当然，长安的天际线还是悦目的。皇宫王府的亭台楼阁，寺观的翘檐和高塔，特别是南边的终南山起伏连绵的轮廓，春夏秋冬给长安人一些变化和景致。所以唐人多有吟终南山阴雾白雪的诗句，那是唐人眼晴的享受。

　　为什么长安人那么爱看有颜色的花爱到疯狂？为什么唐三彩烧得那么浓艳价格那么贵？为什么连鲜红的石榴裙都见于唐诗？为什么皇宫大殿要用黄色绿色琉璃瓦？为什么琥珀色紫红色的葡萄酒那么招人喜爱……是看腻了那滿城满眼的土黄色，是为了能眼前一亮的愉悦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