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号 与 绰号

窥史说唐 四十三

　　一些唐人有趣、调皮、活泼、幽默，不管是自号还是给别人起绰号，都透着一股生动。

　　你看李白自起名号叫“青莲居士”，意寓身在污泥而不染。住在秦岭大山中的王维，自号“山中人”。杜甫的名号是“杜陵野叟”，沉郁的地气立马朴面。

　　白居易自谓名号是“香山居士”，王奂之是“云阳野夫”……这些人的个性、追求、品味、几个字就呼之欲出。

　　给别人的外号更为特色，能干的宰相姚崇，被称为“救时宰相”。文才出众的文章好手张九龄，被誉为“文场元帅”。善于断案高效率破案快的的裴琰，誉为“霹雳手”。

　　那个总含混不表态的大官苏味道，人起外号叫“苏模棱”。因为有人向他问事时，他的手就在坐床上的木棱上下摸动敲打，嘴里哼哼哈嘿就是不说个准话。模棱两可这个成语，就是因他而来的。

　　阴毒总伤人的李林甫，被称为“肉腰刀”。宰相李德裕爱吃羊，人送外号“万羊宰相”。而那个爱给人起外号说诮皮话的宰相郑歇，绰号是“歇后宰相”……

　　这些自号与绰号，显示的是唐人的心理追求，是当时社会上人设的评价标准，时尚风习由此可见一斑。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社会上倡导的“仁、义、礼、智、信”，已变成了“权、钱、性、吃、玩”。于是对人的称号、介绍、名份、特征也变了。

　　首富、富婆、小鲜肉、大款、砖家、叫兽、院屎、博捣、美女、老板、有津贴的，一级唱的、教授级演员、博士级吹唢呐的、美女书法家，等等等等。

　　这些名号代替了一个个活人。这些引以为傲的名号，成了人的身价的标牌。称呼这些标牌在前，个人的名字在后。似乎书法不是论字的行品好坏，好象脸蛋漂亮还比书写功力还重要，书法家的前边非要加个美女才让人敬佩。而一说某某，先报他身价多少多少个亿，再说他爹他爷原先是谁谁谁，多大的名气。这些外在的东西，成了人们所重视的衡量一个人分量的尺度。自号和绰号都被这些身价标号取代了。

　　这些以钱财权势为尺度标出人的价格等级，隐显着社会层级中的高低强弱排位。一层层叠累形成了下大上小的金字塔。塔底，是每月一二百元养老金的老人，是父母打工在家放羊的留守儿童，是每月收入不到一千元的广大民众。在金字塔底的人生活艰辛，他们的标牌随便是什么或不是什么，往往是没人在意的……

　　真是没有比对就没有伤害。伤害久了就忘记伤害。没法躲避伤害就只能任人伤害。想起阿Q的那句脏话，只是骂不出口去。不想当阿Q的人，你只能自号为“黄莲树下弹琴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