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神龙 25
洛阳
太子东宫
太子显：
不知躺了多久，昏昏眯眯中，像是韦妃的声音？以为是梦呢，她是留在长安的呀？这是……
揉揉眼，眼前昏昏复明。
韦妃？眼前是娘子么？我的韦妃？是韦妃，回来了？
她眼红肿，忽地大声喊，摇我的胳膊，七郎，七郎！你睁眼了，你睁眼了哇！七郎……
我疑惑地看着她，你不是在长安么，回来了？
韦妃：
你走后，我上路了。不知怎的，心慌乱，悸颤，头上穴脉乱蹦，一刻也呆不住哇。
吖，我都回来一天了。七郎，你连眼都不睁啊！总算醒过来了……太子爷，是真的么，这，都是真的么？
太子显：
吖，我死的心都有了，能？哎……唉！
想不到哇，想不到哇……谁能，想得到哇？谁能？这是?是……
韦妃：
不行，不行！我得见见儿子，得去问他们！到底说了甚话，告密的人是谁，缘何会听见？怎的会……
太子显：
我捏捏娘子的手，唉，有用么？你犯糊涂，还敢找他们去问？好顢顸呀……你……不想活了？
韦妃：
不能，不能！我非要见武皇圣母！不能就这的，不明不白便认呀？不能呀！不能呀！不能呀！
七郎，天大的干系，得对证吧？谁听见的，出来呀？出来说话呀？
七郎，儿女们又不愚，他们敢那么说话？七郎，重润是长子，仙蕙都有身孕了哇？
唉，七郎，谁敢呀……唉，唉……谁敢呀？这是，这是……
太子显：
唉，有用么？能让你去见么？哎，她，甚意思，还不明白么？她话都说到那份上了……
你呀，你呀，嫌死三个不够，还想再扯进去？你呀，唉……唉……
韦妃：
求母皇饶了他们，咱不当太子，咱回房州去！行么？
咱不能眼瞅着孩子……咱不当太子了，咱不当太子，行么？
太子显：
我笑了，你呀，你呀……你以为，这是做梦呢？
哎，我翻来复去，翻来复去的，想透彻了。
上官婉儿给我的长条丝帕，也明晓了。上边没一个字，没绣一朵花，甚甚也没有，是素白的呀。
是让我，甚甚也不能有哇。
事无挽回，躲不过的了……娘子，让他们三个走吧，走吧。
他三个不走，我，你，还有咱那些个儿女们，裹儿他们，咱这支血脉，得绝，得埋芒山了……
哼，还想回房州？你回得去么？我这身子，一家老小，囚在这洛阳城了，哪也回不去了哇……
韦妃：
我不，我不！天呀，让我死，让我去死！换回他们，行不行？
重润是长子，仙蕙怀了咱的孙子？你说，你说呀……我死死抓住太子爷的胳膊摇，不能这样呀？不能这样让他们去死呀……
太子显：
来人，来人！扶娘子去吧，给她换换衣裳。
哎诶，娘子累了，给我也上点吃的。嗷，我也饿了，给我上点吃的吧，唉，唉，唉……
韦妃：
太子爷笑着，脸煞白，滞滞地笑着。
我害怕了，他不敢又像房州那样痴疯了吧？我摇摇他，摇摇他，他不看我，滞滞地笑。
我不敢哭了，不敢再逼他了。知晓没办法了，我咬牙，捂住胸口……
太子显：
哦，哦……此时，我想起了骆宾王的那些句子。那几句，是用血泣成的吧？
那个杨州起兵造反的骆宾王，死不见尸活不见人的骆宾王，一代才子，为官为宦，要造反，要走那条路……
走那条路，走那条路，逼人，走那条路哇……
西陆蝉声唱，南冠客思侵……那堪玄鬓影，来对白头吟……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响易沉……无得救儿命，枉为生、养……人……
无得救儿命，枉为生、养……人……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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