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易周，洛城未惊

口述：神龙 33

　　洛阳城内街道上

杏儿：
　　太子妃，哦，该改口叫皇后了。这一天，还真来了，说变就变啰！
　　昨天我还是叫太子妃的，今儿我没敢乱叫。刚才是她唤我，让我去洛城内走一圈，说去看看坊间曲里百姓的动静？
　　昨晚只晓得有翻天大事，太子府里火把通夜。殿内胳膊粗的大烛，一根续一根烧到晓明。
　　人们急出疾进，给太子妃禀报皇宫那边的动静。太子妃和留家的詹事、洗马大人，在殿内坐立不安，不时朝外张望。不停传人出去问事，忽地又凑到一块小声嘀咕。
　　下人们也都脑后长了眼，跑得溜快。后半夜来人报讯说了甚话，洗马大人几个，狂呼失态拍手直喊成了，大事成了，天变矣！
　　隐约听说二张已被诛杀，武皇也被看管了。还有什么李家的人，也就是俺太子爷的人，把持了洛阳城甚门甚武库的。
　　呃，两天三夜都没睡了，我已困得捂嘴连打哈欠。正想找个借口闭会眼去，又被太子妃支使去看坊市。

　　听说出宫，我立马有了精神。她是不放心别人，拿我当心腹耳目的。
　　哎，担惊受怕的日子过去了吧？那么些年了，我经过的，真不易，真不易，死死生生，真真不易呀。
　　是九槐赶小牛犊罩棚车，不紧不慢地闲走。街坊都开着栅门，主街上也人来人往。但只有那些穿土黄黑灰色的百姓们，鲜色官袍的我一个也没见。
　　那穿麻布短褐的，背着条篓不知是装粮食还是粪土。弯腰垂手皮污黑，一步一步吃力挪动。
　　几个穿皂衣的匠户人，拿着长柄和木锨，把街边的牛马粪往木轮车斗里铲。
　　担着绿菜，抬着食盒的人，四下瞅没吏皂，叫卖一两声，急往东市去了。洛河里有小船，却没人河里打鱼。
　　这洛河出过圣母临人永昌帝业字符的白石，洛水被武皇封了显圣候，禁止河里打渔了。
　　尔今，武皇被关了，她的人被杀被拿。这以后，怕是又可以打渔了吧？好呔，小民又多了点营生。
　　嗯，怎么街上稀见牛车，也不见马车呢？连坐驴赶路的也没多少？怪吔。
　　唔，唔，有青布轿抬子，慌慌地快走。
　　臭气薰人？嗷，粪车迎面过来。缓缓进了曲巷拐里，不见了。哎呀，路面上粪尿黄汤流得一长溜子。
　　路上行人稀少，是大早上吧，人还都没出来？
　　我不知平时便这样，还是人们惊恐，躲家里不敢出来……我怎的，觉得静得有点发瘆。
　　哦，不知是哪位大人门前列戟的，站了一排兵汉横刀守着。大白天的，有执弓巡哨骑着马过来了。

　　唔，巡哨人盯着我的牛车？忙放下棚帘，我的心一阵乱跳。马蹄声嗒嗒地一下一下过去了。
　　又有巡街的衙兵，东张西望地擦身过去。坊土墙里的屋顶上浮着灶烟，都做头响饭了吧？
　　隐约听见坊里狗吠声，人吆喝声，像叫卖胡饼汤饼油粏什么的。
　　我肚子饿了，心慌慌乱，身上也出汗……我催促九槐，快点吧，太子妃还等我的口信呢！
　　九槐应嗒，甩了一鞭。你扶稳了，犊子野性大呢！
　　听见又一鞭甩响，车身猛朝前。我甩后个趔子，赶紧抓住车棚罩上的扶环绳套。
　　不用再看了，洛阳城没甚大惊动。唔哦，都看不来甚变化呀？好像还和往常一样，都不知是咋回事吧？大周的天，真变了吗？觉不出啥来。
　　王妃想让我看点什么呢？甚也没看到哇，看不明白，想不来是咋回事。
　　困了，困了，眼黏地睁不开了。车摇晃着走，眯糊了，我要睡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