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拒李旦,朝争佛道


口述:神龙 45

  长安大明宫内殿

唐皇李显:
  朕的一品太尉,安国相王李旦,两次求见,朕未召他。
  奏折又上来了,说是当年奉母皇旨在长安拜佛上香,拆了我的潜邸,扩建了荐福寺。
  现如今,他愿出私库钱,按原样恢复我的旧府。以示他对我的忠心不二,骨血孝忠。
  朕将奏折甩在地上,上官婉儿拾起奏折,问如何回复。我挥了挥手,示意她出去,问都莫问。

  回甚的回?噢,他要见我就见我,他上奏折我就得回?
  他拆我王府时,何曾想过我是他兄长呢?他是巴盼我死在房州吧!连一殿一树也不留呀,我还活着,就当没我了一样?
  哼,真是我的好兄弟呀,记得小时我俩斗鸡,我的花将军黑冠王,斗不过他的翾惚翙。
  王勃写的檄文我还记得,两雄不堪并立,一啄何敢自妄?养成于栖息之时,发愤在呼号之际。望之若木,时亦趾举而志扬,应之如神,不觉尻高而首下……
  王勃是给我二哥贤写的,旦却抄了一轴送我。低看人,说我是连战连败他的尻低之将。
  哼哼,没想到我这位尻低之将,能有今天吧?
  谁呀?嗷,说吧。
  是张柬之、王大人彦大人几个求见?
  唉,这几位老臣,竞一齐来了。那,不想见也得见呀。那,让他们一起进来吧。

张柬之:
  我皇上尊万岁,万万岁!
  皇上,今日面奏,是为增加长安道家十方丛林之事。

李显:
  甚?道观丛林……朕截了他的话。怎的,几位老相,突起了此念?我颇觉意外。
  嗯,何以如之此事?请坐了说话,赐坐。

张柬之:
  谢皇上。皇上,此议,还是崔大人先提及,恒大人又附会。找到老臣,不料袁大人也要同来,窃以为当得正办,故齐来向皇上禀奏。

唐皇李显:
  我举手示意张柬之莫要说话了。心却一警,怎的,总是这几人同声同气,交通结伙?
  莫非,真如武三思所说,他们已暗结党翼……可又是明的,来说给朕的,是直言不隐呀……
  呐,是自持羽丰势壮,齐来压朕吧?哦,哦,柬之大人,各位大人,你们说,朕听着呢。

张柬之:
  谢皇上!我耳背,怕听不清皇上问话,得靠近皇上些。亵渎啦,告罪了。
  喔,神龙之变,李唐归正,天下万黎欢庆呵。何以故?乃我李唐上祖,是李耳的根脉,老子的道统。
  老子应天理,契人心呀。想我高祖,立道门为国教迄今,是国运昌泰,四海宴顺。真乃无为而治,称臣朝贡不绝于路,庶民万户额首称圣。
  何故哉?此乃道统之力。
  道,乃唐之国本啊,皇上!武皇周胙以佛压道,大凿龙门,遍业寺院。可寺院多附户,地土渐所归了寺产。
  附户呢,依唐律又是不纳税调的。致使我大唐国库虚废,存备日缩,粮帛弱减哇!
  圣上,如今,已到了拨乱反正之际!陛下宜抑佛、扬道,为续命。首办,加封十方道教丛林。
  臣奏议,将内城十座佛教寺院归与道门。这是臣拟定的寺院名号,请圣上御览。

李显:
  我将太监捧上的寺院名单瞅了一眼,放在龙案上。张大人这一番话,说得我顿时语塞。
  我看看案下的几位,抬抬手说,你们三位大人,还有甚话,要说么?

崔大人:
  张大人所论极是,圣上。

袁大人:
  皇上,臣也此见。是安国之要,附议。

恒大人:
  皇上,此事若可后置,则无急要,不敢来烦皇上了。

李显:
  嗯,嗯……汝等所论,自有道理……嗯,容朕权衡再三,方不生谤虞之患吧。
  那今天,就议到此吧。几位大人,先回府歇息去。

张柬之:
  陛下,这封奏请,绝非老臣几个人的私见,朝中是有口皆议啊。
  户部也告庸捐亏欠。盼圣心万几,早决断呀!

李显:
  我站起身来,几位大人,请回吧。朕听得明白,大人们也说得清楚了。
  退下吧,朕头有些晕,怕是风疾又犯了。
  我下了案台朝内殿走去,帐帷中后退步出一人。背对着我,我俩几近相揰,是上官婉儿。我说呢,谁还敢在帷后窃站私听?
  我伸手示意她莫出声,走进内殿,婉儿让侍官关了门。
  婉儿,刚才几位大人所议,你可听见?

上官婉儿:
  禀皇上,臣妃听见了。几位相尊,这是要皇上抑佛兴道哇。

李显:
  哼,什么佛道信见?不就是佛后的他们,道后的他们,斗来斗去,在争势夺利么?
  拿佛道说事,当年就是长孙无忌、诸遂良拿这个压先皇高宗的。先皇跟他们斗气,才硬是将母亲封了皇后。

婉上官儿:
  这个臣妃知晓,臣的先尊也是昏朽。竟也反上,劝高宗废武后,方有了后祸。

李显:
  哼,什么佛,什么道?朕心,就是佛,就是道!
  那褚遂良,不是为玄奘法师写了三藏圣教述吗?他们和佛门走得近吧,照样不得母后的欢心,都受贬离开长安。
  这些老臣,拿库虚来吓唬朕?哼哼,由得你们,说甚便是甚……

上官婉儿:
  噢,相王李旦,再建王邸的奏折,都上三回了,要不要回复一下?

李显:
  不要,不要……嗯,先别急。容我再想想,想想。

上官婉儿:
  皇上坐在了榻床上,我上前轻轻揉按他的肩项。
  他不说话,眼瞪得老大,茫然不知看甚。
  他是个没主见的人,不知该怎的妥当了。皇后没在跟前,他没了主意,也不想凡事就问我。
  唉,别让他难为了,我还是说了吧。陛下,听说荐福寺来了大法师,讲经授戒,轰动了长安城。
  荐福现已成我大唐高僧上望的伽蓝了。皇上,就不想去看看么?

李显:
  唔?婉儿的话,提醒了我。嗯,嗯,佛道之争?
  朕,若御驾亲幸荐福,天下人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么?还用着朕再说话么?
  母皇扬佛抑道,是为了压我李唐。可我李显为帝,要不是当年玄奘法师为我道场,能活着生下我吗?不是玄奘法师带我寺中六年,能转凶为安,活到今天?
  哦,在房州做鬼,苦熬,靠的什么?都以为是韦王妃,是女人,差也,错也!
  谁人知晓呃,是昊天上帝在我心中,是佛经让我气顺不怨,是玄奘法师的影子总在我眼,是房州的和尚,为我解烦驱忧哇。
  柬之呀,你们是知其一其二,不知其三其四呀……
  喔,刚才婉儿说甚的了?噢,噢,驾幸荐福寺?去我潜邸捐佛盖寺的荐福寺?
  嗯,可行,可行。
  婉儿,叫钦天监选好日子,就去荐福寺。另外,叫上宋之问、李峤那些诗家们,咱们来个荐福雅集,岂不更有兴味?

上官婉儿:
  上智天心,圣明!
  婉儿这就去办,让荐福寺着手备驾。皇上甚也不说,甚也不批,荐福诗会,陛下荐福驾幸,上智之选,一切不言自明了。

李显:
  噢,是的。甚也不说,甚也不批?嗯,好,这样好。

上官婉儿:
  婉儿不才,也要为圣上诗,以言志,史当以此为赞呐。
  皇上,帝王山河之气,大唐天子景象。上尊朕躬万方,真是同归于善啊!

李显:
  我笑笑,挥挥手,让她即速去办。这个婉儿呀,是会说话,怪不得母皇留她身边。
  她,不会让你心烦,更不会让你生气,受用之中化解了难题。嗄,她可真是表里洞徹,心超物外,非虚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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