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权家斗，请罪献奇

口述：神龙 51

　　长安大明宫内

李显：
　　撤了膳，漱了口，歪在榻上。正想找个口实躲过今天这例行朝会，有人报太平公主求见，哈，来的是时辰。
　　张柬之那拨人天天耳旁聒噪，没完没了都是他们的事。
　　嚯，我即传旨，今日罢朝。明日，嗯，着罢朝三日，朕有内宫家事。
　　乘了软辇，急往离宣政殿最近的绫绮殿。
　　朕虽贵为天子，在吃用奇巧方面还是太平在行。朕在房州十五年呐，旦弟也囚在东宫。
　　只有太平，母皇的掌上明珠。有什么稀罕的贡奉，母皇碍于万民师表不好享用的，像胡姬女、昆仑奴，天竺房中药什么的，母皇端直就赐给了太平。
　　这几年她也不停的给朕供奉，那雪白体香的波斯女，给朕的催情丹比道士炼的还挺时。今日又给朕弄来甚奇异？我抬脚跺跺辇底，抬辇的侍女加快了脚步。
　　我呼着太平太平进入绫绮殿内，不似往常见朕笑盈盈的，太平发愣，一脸哀伤，愁眉呆怔，咦？朕叫了三声，她一激灵，方抬起头来，眼上泪光莹莹，哭了？

太平公主：
　　太平拜见皇兄，恭颂皇兄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显：
　　我忙伸手扶起太平。往日见朕她不这样的，是怎的了？甚个事，让朕这比男人还爽硬的大唐公主，竟然如此呃？
　　太平，给朕又送甚开心呀？你……我停住，太平给我又一次下跪了，咦？这是、这是……

太平公主：
　　皇兄，太平今日，是负荆请罪来的，太平专来请皇兄治罪的！

李显：
　　我笑了，这太平，又给朕玩甚花样，逗朕打趣么？
　　大唐的地界上，长安洛阳连并州都算上，谁人敢惹太平？
　　我拉她起来，太平，你莫急朕了。我倒要看看，有谁三头六臂，敢和朕的镇国公主耍横？

太平公主：
　　皇兄，臣妹何敢戏兄？皇兄若不先免罪，太平真不敢起来呢。

李显：
　　妥，妥，妥，朕，免镇国太平公主所请之罪，免罪，免罪了！
　　这下行了，该起来了吧？
　　起来说话，甚人，让朕的皇妹如此惶恐。朕办他，说吧，是谁呀？

太平公主：
　　是我的几个家奴，把皇兄的鹰犬小儿给打杀了。那个家奴想逃，我让人绑了。
　　太平不敢私下处置，现就跪在宫门外禁军手下。太平，请皇兄决断发落。

李显：
　　哦，这是何故哇？朕尚未听人禀报。太平，莫非你又打谎套，逗朕一乐么？

太平公主：
　　那敢呀，皇兄，我在青龙寺乐游原不是有片宅子？宅子往南是我的别业。
　　中间呢隔了好几排房舍，我想买下来，不就连成一气了么？
　　谁承想，那房舍的主人不肯，任再加价也不松口。说甚的是祖上遗业，不敢出让。
　　哼，甚的祖业，分明是见我买，狮子大开口便是。我正托人与他说合呢，冷不丁的，他家门前张起了捕鸟网子，贴了皇榜告示。置网的皆穿内宫黄衣，说是皇兄飞马厩下的鹰犬小儿。
　　他们说奉了皇上的圣旨，张网捕上用的御雀，不让我的人再进院去。
　　后来我的下人打听了。是房舍主人怕卖给我房，找靠山，已把女儿许给了鹰犬小儿。
　　这样一来，皇兄的御用小儿就出马了。皇差没人敢碰，不就吓退了太平么？
　　嗨，可我的家奴太不懂事！非要钻网进那院子，便和鹰犬小儿撕打起来。一个鹰犬小儿吐血，听说，抬到半路便死了。
　　皇兄，太平把俩个家奴绑了。来向皇兄请罪，来向鹰犬小儿还罪……

李显：
　　莫说了，莫说了，竟有这事？竟敢和我的太平发难。来人，来人，来人呀！

太平公主：
　　皇兄，我的家奴虽说受伤，伤了三个，一个断了腿，两个折了腰，可把人家鹰犬小儿打杀了。
　　皇兄！这皆是太平治家不严。皆太平之罪，乞求皇兄发落，皇兄治罪！

李显：
　　嗯，我听出太平话外的意思了。
　　嗯，谁在外面？速去，将那鹰犬小儿，连带太平的家奴，凡两边动手伤人的，一律当众杖杀！

太平公主：
　　皇兄，谢皇兄不罪太平……谢皇兄……

李显：
　　莫说了，太平，下次，看他们谁还找死！

太平公主：
　　皇兄莫怒，皆太平之罪，太平惶恐。

李显：
　　你说的那宅子，朕替你买了，赐给你了……好么？

太平公主：
　　不妥，不妥，皇兄的盛恩，太平心里领受。人家祖上，也是做过官的，听说人家现还有人当官，在相王旦的府上任詹事呢……
　　碍着相王旦的脸面，我不敢买的，皇兄不用为此费心喽。
　　皇兄……此事就算了。不买了，太平不敢惹人家了。

李显：
　　甚？谁？是李旦的手下……我挥了挥手，莫明的怒气顿时上来。
　　不行，他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若还纠缠，朕就不是网子封门了。朕连太平这点心愿，都办不到么？
　　哼！就这么的，就这么的了！房舍归你了，着他，即刻搬走！
　　哼，我当什么人呢，是他呀？他的手下人仗势，哼！就等他，等他，前来反呢？

太平公主：
　　那……太平，谢皇兄恩赏，谢皇兄恩赏了！
　　喔 ，皇兄，我今日给皇兄带来个夜明枕。枕皮是象牙丝编织的，里层是犀牛角支编的，能避蚊虫。
　　妙的是，夜里软枕头一压，枕缝便有夜明珠放光。燃了烛似的亮堂，皇兄不用闻那烛火气味了。

李显：
　　哈哈，你这个太平，比朕会受用哇。

太平公主：
　　皇兄，这还算个稀奇？我还给皇兄带来一缸鱼呢。
　　我拍了拍手，帐外的两个黄门侍郎抬进桌柜。
　　桌上斗大的白瓷盆子，清水微微晃动，七八条小红鱼游来游去。

李显：
　　这鱼有甚好奇？朕的太液池里，比这大的甚多呢。

太平公主：
　　皇兄莫急嘛，开戏吧，我挥了下手。

李显：
　　只见侍郎打开桌柜的小门，从中取出一木桶倒进白瓷盆里。
　　唔，是七八条小黑鱼，这是怎个故事？
　　太平不知怎的从身后拿出三尾旗。是两柄，一黑一红。
　　只见她两色旗一合，在白瓷盆的沿口一敲，水面泛动了。
　　两色旗在盆的上方分开。黑旗敲了盆沿，朝左一摇。红旗敲动盆沿，问右一摇，怪哉？
　　那七八尾小红鱼都退到盆边，列成了一排。先前浮在原地摇动尾鳍的小黑鱼则退到另一边，也列成一排。
　　两色鱼都齐刷刷地，定定地浮在两边悬游，不乱队形。
　　哈哈，这是怎个事焉，怎的会是这样？

太平公主：
　　我两手分执黑红两色小旗，唸叨说水中之鱼听了，奉大唐天子佛光王号令，黑，红，相扑厮斗，急、急、如、律令！
　　红旗在水面上一挥，红鱼刷地纵前。
　　黑旗一甩，黑鱼直扑迅猛。
　　十几条红鱼黑鱼裂吻咬撞，水面上白花花一片波泡泛动。
　　皇兄啧啧称奇，拍手叫妙，妙，妙哉，妙哉！
　　瓷盆内浪搅波荡，仿如水中鳌鳞凶噬……哈哈，呃哈！呃哈哈！有声有色哇。
　　片刻，咬胜的黑鱼游在了水上面，咬败的红鱼潜游在下面。我向水通撒了魚虫，黑魚抢食。
　　我两色小旗在瓷盆上一敲，又一展一挥，黑红两色鱼各退回盆内游列一排，悬游着不乱队列。
　　侍郎将咬败的红鱼捞进了木桶，又给瓷盆中的黑鱼撒了一把虫食。

李显：
　　嗨！太平呀太平，真有你的，真有你的！

太平公主：
　　太平知皇兄国事操劳，特驯小技，给皇兄解闷的。

李显：
　　好，好，朕收下了，朕收下了！
　　嗯，别走了，在朕这儿吃饭。有天竺和东瀛贡来的幻术，空手托钵取水，手中长莲花，一眨眼又生出莲蓬，甚奇巧呢。